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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火吞噬42年楼龄的香港屋邨。在过去的一年里,宏福苑里藏着多少处危险的信号?
是彩虹。在2025年11月26日下午3点十几分,香港宏福苑火灾现场,站在一条马路之隔的青年Herman看到了彩虹。当时还只有一座楼在烧着,消防车在喷水,碎屑掉落在他头上,火星、灰尘在上方飘。那末世一样的时刻里,他看到彩虹出现在冲天火光之间。后来向《人物》回忆时,他对这一幕印象深刻。那是一种恐怖与诡谲。彩虹在他余生记忆中,将永远与死亡、灾难绑在一起。
火是在下午2点51分从宏昌阁底部围网烧起来的。住在宏福苑宏志阁的Herman从社交媒体看到起火的消息,便匆匆从公司赶回。封锁线已经拉起来。有人想往楼的方向跑,被警察和消防员架住,一边往回拖一边劝:「你们不要命了!」有人哭泣求道:「你不让我进去就是要我的命!我的家人在里面!」
挨着宏昌阁的宏盛阁紧跟着烧起。14楼住户、独居的许淑红,最近伤风感冒,本想吃了药就午睡。她去厕所时,听到外面有爆破的声音,焦臭味传进来。她意识到着火,拿了钱包、电话就走。到楼道口,刚好电梯打开,里面的男人招呼她进去。她没多想跟进去。她抵达安全地带,向家人报平安,时间是3点12分。火烧得太快了,如果早一步睡着,如果选择走楼梯——因为防火门未关,浓烟灌注其中——也许她就出不来了。
在警戒线外,刚开始哭喊的人还没有那么多,周围人在劝慰。火烧到第三座楼,哭声已连成一片。有人在祈祷。有人在对电话不断说着:「求求你接吧,求求你接吧。」Herman记得,有个女孩一直哭,说妹妹和奶奶在家里。妹妹先前给她打电话说起火了,她以为是开玩笑,把电话挂了。反应过来,再打回去,电话那边没有人听了。
到了傍晚6点,已经连烧7座楼,火势最猛烈时,楼顶出现巨型火球。整片天都是红色的。Herman女友对他说,像空袭。晚7点,他知道什么也做不了,要保护好身边人,便带女友离开了现场。父母已去了外婆家,他则去了朋友家。他无法控制自己不看手机,时时盯着屏幕看发生了什么。火仍在烧。官方通报的死亡数字一直上升。下午5点,4人;晚8点,13人;27日凌晨1点,44人。
火灾的第一个晚上,在警戒线楼的陈港华望着对面喃喃道,「现在还有200多人在里面,等火灭了,我想会有很多尸体抬出来。」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超过5小时。他60多岁,头发花白,披着一条从志愿者那里领取的花色保暖被。
此刻,楼外有些位置仍有明火。许多房间像是开了大功率的橙色明灯,火舌从有些窗口蹿出来。南侧的大埔公路停满消防车,云梯最高位置也只能达到这些31层高楼宇的2/3处。四五条水柱射向楼层中段,着火点根本数不过来。而高层位置只能任其燃烧。水枪喷射与机器轰鸣的背景音下,不时有爆破音,以及未烧尽的竹棚掉落的声音。楼内明明有人,却听不到任何哭喊。
各路媒体已经赶至,到处都有摄影机和外国面孔,一些记者在现场直播。有很多围观者。不难辨认谁是灾民。一对坐在路牙的青年夫妇,低垂着头,脚边摆着两盒尚未开封的盒饭。一位头顶有老年斑的老人,披着和陈港华同款保暖被。目光无神的中年人,手持球形麦克风,配合记者试音,「近一点」「往下一点」,木然地听着指挥。
疏散早前已经完成。接驳车一批批运送居民去了不同的安置点,几百米外的广福堂也开放座椅休息。一些居民却像陈港华一样留下来,他们想离家更近些。
下午看到宏昌阁起火的消息后,陈港华并没有立即赶回。他住的宏仁阁最靠西,与宏昌阁中间隔了4座楼。「一个单位火灾,烧通顶都是那座嘛。火烧连环楼的,在香港从来没有过。」他说。26日傍晚6点22分,火警升为五级,仅次于最高的「灾难级」,他想回也来不及了。「最惨我什么都没拿出来,你不会带证件上班。」他瞥了眼身边的手拖车,「早上从家里带出来的,只剩它了」。
「我不知道现在烧的是不是我的单位?唉,床和组合柜那些都易燃。」他指着一处有火光的位置,浓烟与夜色中,很难数清楼层位置。「黑色的没火的,应该烧不到了,」他自我安慰着,「你说熏黑都没关系,最多油回去。」
那位长着老年斑的老人李永泉,住在陈港华之上的19楼。他指向水喉正在射向的一个底层位置。「这个位置烧了4个钟头,1个传到3个,我看着它,一路烧第三层了。」后来,政府会解释此次救援困难。问及为何不用直升飞机,消防部门回复,上方投掷是无效的,水不会落到火场,而飞机飞行卷起的气流,会让火势蔓延更快。
李永泉说,火灾发生时,他正好出门看医生。「不幸中的大幸。」旁边一个男人说。他手持拍摄杆,杆上架着手机。「你不是火场中人,你当然这么说了。」李永泉摇摇头。
那对青年夫妇一直坐在路牙边,大部分时间深埋着头,划着手机屏幕。27日凌晨3点多,男人摸摸女人的头,给她递上饭盒。他站起来,走到前面张望,摇摇头,又坐回来。女人吃了几口,就把饭盒放在旁边。男人的那份始终摆着。他只是不断叹气。
没有混乱,没有嘈杂,很多时候,人们定在原地,怔怔地盯着那片燃烧的火场。他们望去的地方已经燃烧了十几个小时,事实上,燃烧到次日中午才基本受控。许多灾难现场里,等待至少代表一种希望——等待救援,等待呼救的声音,等待失联的飞机出现。但在11月27日凌晨,等待的唯一结果,是看着家园化作废墟。
根据2021年人口普查,大埔宏福苑人口总计4643人,65岁以上有1701人,占比36.6%。外界很容易给宏福苑贴上「老人屋邨」的标签。但老人们并不是涌入汇集到这里的,「原本的居民在这边已经住了好久,慢慢老去了」。
宏福苑是大埔地标。从东铁、高速路南下进入该区,首先见到的就是这个临海而建有着1984户的大型屋苑。它建成于1982年,共8栋楼,取名为宏×阁,依次为「仁、道、新、建、泰、昌、盛、志」。当年作为政府福利房(即居屋),面向香港中低阶层,以市价7折出售。每个单位的使用面积40多平方米,当年购入价约在11.6万至15.9万港元之间。
一个大背景是,香港人口老龄化在加剧,65岁以上人口占比23.9%。高龄贫困也是一个严峻问题,这导致大量老者退休后仍需工作。在宏福苑大火中遇难的5位建筑工人,有4人年龄超过65岁,其中在地面协助救火时被坠落物击中死亡的男管工71岁,进入楼内喊人疏散而失联的女清扫工75岁。另一个连锁效应是,像陈港华这样的老年居民因外出工作不在家中,逃过一劫。
许淑红父母是宏福苑的第一批居民,当年她15岁,现在她57岁。她是七个孩子中最小的女儿,随父母同住时间最长。作为过渡期,其他子女都曾在这里住过。二姐结婚搬出后,房子装修时,又回来住过一阵。家族的老相片都存放在这个屋,有一张是年轻时母亲从内地刚搬到香港时,剪短头发,烫成时髦的波浪。母亲92岁时,感到时日无多,心愿是最后时光让最亲的人,而不是陌生人陪在身边。于是许淑红辞去工作,全职照顾。母亲活到97岁,2年前去世。按照老人意愿,单身的小女儿继承了这个房子。这是许淑红唯一的家。
很多居民在这里度过半生,人际关系依附于此。火灾后第三天,在附近广福堂的灾民证登记处,我遇到孙祥发。他看起来80多岁了,我向他索要某个人的联系方式,他从包里掏出一沓纸片,电话全写在上面。颤巍巍地,他一张张翻,找到了。一个中年男人过来拍拍他,说认识的某户在火灾中去世了好几个。等他走后,孙祥发告诉我,他们是在附近的明星海鲜酒楼饮茶时认识的,「早上很多人在那里饮茶的,全是宏福苑的」。
当年住进宏福苑时,钱信春也是30岁出头,才结婚不久。中间经历很多大事。1997年香港回归,「我人在香港,我看电视,英国政府将香港交还给中国了嘛。」他告诉我,大埔海滨公园有座回归纪念塔。今年他72岁,女儿40岁,儿子37岁,都搬走了。孙子因为要上学,还住在这里。我问他中间是否考虑搬走,他说了一连串的「冇」。「这里真的很好,近海。」
在香港,能够望到海的住宅售价更高。宏福苑最后建起的三座楼,可直面海景。住在宏志阁的赵志雄说,他两室一厅的家里「每个角落都可以看到海」,还有一个储藏室。1980年代的大埔算新市镇,政府大规模填海、建屋,他搬进这片居屋时,沿海的吐露港高速路尚未通车,「巴士走上山的旧路」。42年过去,新区变成旧区,交通方便,还有运营到晚上12点的免费接驳巴士K18往来大埔墟站。
「这里是好值钱的屋邨,大埔不是排第二就是排第一的。」一位住在附近的街坊说。更准确地说,宏福苑性价比高,市价300万港币上下,同样价位在其他区很难买到同样尺寸且近海的房子。「这边采光很好,空气会好一些。夏天也不那么热,有一些微风。」Herman说。
作为一个高龄屋苑,宏福苑近年出现外墙渗水和剥落问题。响应香港政府2012年实施的「强制验楼计划」,2024年7月起,宏福苑8座楼宇先后搭起外墙棚架,大维修开始了。所有窗户都被贴上了一些东西,内外互相看不见。承建商表示,这是为保护玻璃不被施工破坏,也为保护住户隐私。「我们觉得那也是蛮合理的。」Herman说。
至于贴上的东西是什么,从内部无法看到,「有点像防火板底部的那种材质」。面向居民的公告,其他地方为中文,唯有此处用词是「foam board」。「在英文语境里面,foam board是可以代表很多东西。」Herman说。后来他将知道,那是易燃的发泡胶板。
从那时起,住户们进入一种非常的生活状态。「好像在雀笼里生活,日夜不分。当我们打开窗,因为有网,外面下大雨、下小雨,我们是不知道的。」钱信春说。衣服无法在外晾晒,全靠烘干机。白天不让开窗,想透气唯有等工人收工,因为发泡胶板存在,窗户只能小幅推开。
所有住宅的空调都被摘掉了,能留下客厅的一部。过去这一年,最难熬是夏天,而香港的夏天又是最漫长的。很多夜晚,客厅空调开到最大,睡房也有29度。「热得要命,要一直开着风扇。」Herman说。
但这些都是小事,住户们期待着老楼能焕然一新。「有些人趁大维修,想着都住了这么多年了,扔进去八九十万装修,自己也住得舒服。」陈港华说,他也动过念头,但拖着一直没做。
遮天蔽日的日子眼看要结束了。按照建筑商说法,2026年春节后,各楼将分阶段拆网拆棚。每户摊分的维修集资费从15万元至18万元港币不等,分6期交付,还剩最后一期。
如果时间回到2024年4月,宏福苑居民也许会有一种庆幸之感。新闻曝出,廉政公署捣破一宗工程围标案,涉案的是俊豪建筑工程有限公司。同在大埔的住宅区「海滨花园」正是把维修工程交给这家公司,居民担心烂尾,苦不堪言。而这家公司也参与宏福苑大维修投标,在57份标书中得票排名第二,占比28.93%。
宏福苑在2024年1月开了特别业主大会,透过投票,决议维修重大事宜。仅从会议纪录来看,一切是遵守程序的。全苑 1984 户有30%的出席率,包括未能亲临的业主所委任的代表,共有595人出席。对于外墙粉饰,在三个备选方案中,居民们多数投票给「全面凿除饰面重修」方案,而非仅对损坏部位进行修改。后来,很多居民抱怨业主立案法团(近似内地的业主委员会,主席和委员也是居民)选择了最贵的标书,并不准确,实际上选择的是最贵的外墙粉饰方案。这超出政府强制要求,也令维修费额外增加一倍。
会议纪录显示,成功夺标的承建商是宏业建筑工程有限公司,投票占比54.79%。「宏业」报价的总工程费用为港币3.2亿元,上加5%备用金,需要集资3.3亿元。这是同区集资最高纪录,是个天价。「俊豪」报价高达4.53亿元。为什么一个如此畸高的报价,却得到第二高票?
在香港建筑工程师潘焯鸿看来,由于程序不透明、信息不对等,业主立案法团主导的楼宇维修,容易出现不当竞争与腐败。
潘焯鸿说,他了解到存在的现象是:法团和顾问公司通过打分、面试,对标书产生影响;投到票箱的居民委任票,可以伪造签名,且委任票没有独立点票,无从知道委任票占总票数比例;某些区内的公众人物,能影响对建筑工程所知有限的老年居民。更不用说屡屡被新闻报道的围标。但目前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宏福苑存在这些问题。
在纸面上看来,「宏业」报价似乎是合理的,它介于市建局独立顾问估算的3.56亿和工程顾问估算的3.12亿元之间。潘焯鸿告诉《人物》,市建局独立顾问的估算是参考以往平均价格来定的,存在漏洞,可能被人为抬高。
实际上,「宏业」曾卷入多宗违反建筑地盘安全及劳资索偿的诉讼,根据劳工处记录,该公司2019年12月被裁定3项涉及棚架工作的违规,在2022年6月又涉2项违规。对于这些诉讼,业主立案法团聘请的顾问鸿毅建筑师有限公司,并未将其列入评估报告中。这或许是有据可查崩断的第一环安全链条。
在投标通过后,一些业主对维修费用产生不满。「我们有一班年轻人,他们是专业人士,说应该不需要这么多钱。数字不对,有些交代得不清楚。」钱信春说。矛盾在2024年6月初激化,业主们收到律师信,要求在6月底要交第一期集资费用,七个半月内缴足全数。这件事闹上了新闻节目《东张西望》。据潘焯鸿说,那段时期,一两百名宏福苑业主向他创立的服务机构求助,请教专业知识与指点维权。
2024年9月,应5%以上的业主联署要求,宏福苑召开了特别业主大会,出席人数有1256人。「投票率很高,说明反对声音很大。」当时参加的钱信春回忆说。旧法团被罢免。事实上,此次业主大会只是决议延长集资期,将最后一期推迟到2026年1月,并未涉及外墙方案。此时棚架已搭建,而履约保证金占工程总费用的一成。「推翻它,要赔钱嘛。那就没有办法了,要做了。」钱信春说。在此后的法团记录中,再无试图推翻耗资巨大的外墙全面重修方案。
「天价维修」无力回天,潘焯鸿把注意力转向其他方面。2023年,尖沙咀一酒店发生四级火灾,疑因棚网违规,他意识到问题可能普遍存在。通过实地取证,他发现宏福苑的多处棚网无法达到阻燃标准,即「点火10秒,离火后3秒自灭」。自2024年9月起,他多次向各政府部门投诉。消防处从未回复过邮件。劳工处则表示,对该部门适用的安全规定,「并没有涵盖关于棚网或任何物料的阻燃标准」。
宏福苑像香港绝大多数的房子一样,空间利用紧凑,没有阳台,如果室外着火,与室内可燃物的阻隔只有一面墙。居民对棚网安全性亦有忧虑。新法团曾向承建方「宏业」了解棚网是否阻燃,对方予以肯定答复,声称做过测试。
另一些危险迹象早已出现。宏福苑前保安黄先生接受港媒访问时表示,今年5月他入职首日,即已发现屋苑的火警系统被关闭,多次向公司上报做法违规,但不获跟进。他常看维修工人从后门消防通道出入,猜想物管方是为了方便而关闭系统。在他任职的两周里,接过多宗工人吸烟的投诉。
「我都见过几次,就在我窗口抽烟。」陈港华说。「我骂过他们好多次,骂完又照样抽。」
Herman说,他没有看过工人抽烟,不过感到管理的混乱。工人们把楼梯间的垃圾房搞得脏兮兮的,还会在上下班的高峰时刻,霸占使用客梯。
据潘焯鸿说,香港其他类型的建筑工地对劳工管理普遍正规,因为有封闭的围栏,警方易于执法、取证。而住宅翻修工程不同,进出自由,居民与工人混在一起。
绿色棚网笼罩整座宏福苑。「你应该两个(楼)两个做,把竹棚材料拿去(后面)用。」潘焯鸿说,唯有所有楼宇同时开工,承建商可以一起拿到首付款,但总进度并不会比分拆快,因为施工人数有限。根据系统记录,去年9月5日,仅有120名工人在8座楼宇开工。
维修一年来,将松脱的螺丝重新拧紧的机会多次出现。劳工处、房屋署都进行过实地巡查。其中劳工处巡查16次,最近一次在11月20日,就防火措施向承建商「宏业」发出书面提醒。消防处尚未披露巡查记录,但承认接获投诉。相对于棚网,围封窗户的发泡胶板不是讨论焦点,但并非无人提醒。顾问公司「鸿毅」的一位项目主任曾极力反对使用,建议改用木制夹板,未被采纳。
11月26日,火灾发生。根据一些逃生者说法,火警钟从头到尾没有响过。贴在每扇窗上的发泡胶板被认为是火穿透外墙进入室内的主因。又因为全面遮挡,居民无法透过窗户察觉险情。警方在火场采集的20个棚网样本中,其中有7个没有达到阻燃标准。
夜幕降临宏福苑,这是事发后第三天,11月28日。广福邨社区会堂被征用,供家属辨认遗体。入夜后,不间断地仍有人进出。哭泣的人们彼此搀扶。门口有一些摄像机,一名举着麦克风的记者没有试图拦下任何人,他只是沉默地站立,任人们从他身边走过。一个青年在门口举着一面牌子,上面写着免费接送家属前往殓房与医院。
作为灾民登记处的基督教广福堂,白天有大量人流聚集。院里露天摆放着一堆堆袋装衣物,婴儿的,成人的,内衣,外衣,按类别分好,任人随意取用。如果需要剃须刀、卫生巾、沐浴液这些生活用品,也可以从其他地方调配。
援助物资源源不断涌来。附近的广福邨广场成了主要的救灾中心,人头涌动,26号晚上只有一小块地方摆放物资,现在被提供服务、物资的站点占满。供应远远超过需求。
七八个南亚面孔的人守着一个物资点,摆着枕头、被子、食物、饮料,都是自己买的。他们是巴基斯坦人。其中一个外号叫「大力」的青年用粤语告诉我,他来香港已经15年,太太是香港人,生了两个孩子,但现在还是难民身份。我问他们从哪里过来,屯门、深水埗、油麻地,他们开始报地名,来自香港的各个角落。「跟你讲真,我们不会觉得我们是巴基斯坦人,我们是香港人。」另一个外号叫「肥龙」的人说。
大火造成40名外佣丧生和失联。在这个夜晚,我看到她们的同胞组成的街站。外佣的工作时间是全天候的,但现在,她们征求雇主允许,出现在这里,表达一种团结。
一个中三学生拿着一捧白菊,捧着一张纸,在人群中走着。他想表达的就写在纸上:「真正要取代的从来不是竹棚。」在灾后初期,竹棚一度被迅速聚焦指责,随着调查展开,舆论普遍认为竹棚并非根本原因,问题在于监管漏洞。
一位提供心理服务的义工说,她所在的机构,这两天都有派人过来值勤。她理解,灾民们也许此时不会出现在这里,也不是目标服务对象——对他们的心理干预应该在远离事发地的安静房间一对一进行。但这场火灾,受创的是整个大埔,整座香港,也许人们需要倾诉、倾听。
截至12月3日14时,火灾造成159人遇难,其中140具遗体已经初步辨认,19具遗体尚待辨认。另有31人失联。
Herman回到现场,他看到面目全非的大楼,「比新闻更震撼」。作为家的宏福苑已经不存在了,剩下的是焦黑的建筑残骸。他住的宏志阁是8栋大楼中唯一未被波及的一座。同样面临流离失所,他和家人都没去住政府免费提供的临时安置点,「先给有需要的人,有些人举目无亲」。
这些天里,别人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:「活着就好。」他本能地抗拒幸运、幸存这些词。悲观的情绪有时会涌上来,「真的是活着的人会更好吗?」他想,他要顶着「住在唯一剩下那座大楼里的人」的标签,永远生活下去吗?
闭上眼睛,最爱吃的餐厅、朋友的家,他能想象到方位。他为那些在此地住了半生的老人感到担心。「让他们去适应一个新的地方真的不容易。这里是他们一辈子的回忆,不只是能遮风挡雨的地方。」
政府宣布将成立由一名法官主持的「独立委员会」,审视事故起火、迅速蔓延的原因。
全香港都在推进建筑消防安全检查。但对于Herman来说,有一件事不可逆地发生了。「我们认识的东西已经不会再回来了。」他说。
(吴筱羽、傅一波对本文亦有贡献。Herman为当事人英文名,陈港华、赵志雄、钱信春、孙祥发、李永泉、许淑红为化名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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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题的关键是,火是怎么烧起的,抽烟引起,电路老化,杂物自燃,还是人为纵火?酷热难耐的夏天都扛过去了,冬天反而发生火灾,真的百思不得其解。
宏福苑大火看得心揪!易燃发泡胶、违规棚网叠加监管缺位,半生家园与回忆成灰。老楼维修绝不能让安全为敷衍让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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